【玉碧】暮春而眠（上）
预警:这不是糖！！！
五月初六，暮春来至，龙虎山柳垂金线，桃吐丹霞。
包包头小道童拿一件外袍顺石阶下了后山瀑布处。那间瀑布水流湍急，浮光跃金，疑是白昼间天河倾倒，清美辽阔。
瀑布落水下水潭水花迸溅，犹如明珠落盘四射。离水流远处，潭水清澈，波光粼粼。偶尔可见两三尾鱼儿，皆若空游无所依。
发丝如雪，仙姿玉色，内衫微湿，眉间一点朱砂鲜红如血。小道童见师父坐在瀑布边大石上，那副模样如九师伯说，同往昔别无二致。
小道童来龙虎山不过十二载，初来乍到还是只会吃奶的小娃娃。对于一些事不明不白，不清不楚。唯一仅仅知道，每至暮春时节，师父越发不食人间烟火，只差羽化登仙。
他曾好奇过，悄摸摸问过九师伯，九师伯是如何回答呢？不待小道童想起，他见师父睁开那双碧空如洗的眸子，赤脚踩水底站起走近。
小道童不敢看师父欺霜赛雪容貌，忙低头，目光所依之地，水清，草绿，日晒。一双足背血管明晰，脚踝精致，脚掌抬起可见茧子的脚涉水而来，停在小道童其旁。
接过小道童手里外袍，师父摸下他头，低声道：“走吧。”
小道童跟在师父后面，低头瞧两人影子拉长，被随路草木石块分割成不规则，到平地恢复原状。脑袋里回想九师伯说的话。
路过后山一颗百年合欢树，小道童见师父影子伫立不动，抬头，师父伸手掌心紧贴纹理粗糙树皮，一缕白发垂下，挡住他神情。
打量这颗岁数堪比他祖爷爷辈的老树，视线停在老树树根旁一簇野花上，小道童想起了九师伯的话。
小师弟看似心中深明大义明晰世间万般，行事循规蹈矩，实则最易堪不破，执拗妄为。他啊，放不下。
小道童偷偷观察师父，心中对九师伯的话疑虑从生。十二载岁月，除去那些经年不记事时段，他见到的师父超凡脱俗，温润如玉，芝兰玉树。
世间于他，仿若山间云雾不理不睬，不一会儿消失殆尽。
林山少仙，方外之人，同这浊浪红尘，远远隔了一道河汉，相去复几许。
怎会同俗人一般……
小道童看师父似乎在怀念，手学师父紧贴树干，温热温度像师父牵他过崎岖山路时掌心温度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小道童见师父手臂垂下，转身离去。掌心残留痕迹温度风吹散，什么都留不住。他身形萧瑟，长发飘然。
小道童跟在后面，大大眼睛清亮明澈，充满好奇。
师父放不下的是什么，是事还是人？
他想知道，但他不敢问师父。总有种预感，问了他会后悔。小道童回到房里还抱头冥思苦想如何问，问谁。
九师伯肯定不会再说，师祖更不敢问，师哥师弟估计也不清楚。
小道童想了许久问谁，久到一个绑小辫，穿文化衫，大裤衩，老人鞋的好像是道士的人上了山，他和师父聊天，频繁说了他。
“你也是……”
“……他放心不下……”
断断续续琐碎絮语，翻来覆去只一个他。名字都无，却让人无端放不下。特别瞟见师父神色后。小道童更想知道是谁。
小道童坐在龙虎山山口石阶，手里柳枝晃晃，脚丫子跟着抖抖，包子脸揉的红彤彤。叹气：“那人是谁呢？”
“谁是谁啊！”
突如其来问话，小道童猛地扭头，蓝发小辫清俊隽秀眯眯眼的美青年站他后面，一身西装革履斯文帅气。
“小豆丁，你说的谁是谁啊？”美青年打量着小道童又问一遍。
“我不知道名字，但是对师父很重要的人，你知道是谁吗？”直觉对方知道这人，小道童挺直小腰板看向美青年。
“……知道呢……那又如何啊……”最后话轻的像细雨。
“那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啊？”
“怎样的人啊～小豆丁你问他干嘛？看年龄你应该没见过他。”
“掌门见过他。”
小道童声音脆生生的，像春天枝条抽出噼里啪啦声响。
美青年定定看着小道童，蓦然间笑了。摸摸他头，朝龙虎山正堂走去。
“他啊，一个圆滑的不能再圆滑，一点都不端正的家伙。”
小道童目送青年走远，不远处，文化衫大裤衩道爷好似在等人。
日倾黄昏，花色含烟，小道童做完晚课，一人玩闹入了后山一处林间隘路。路窄，其旁有花，一簇簇的。他贪玩，用炁撩拨花。龙虎山金光咒素来以勇猛刚建而成，如若大成则随意而生，随心而动。
金色的炁触碰花，花瞬间消逝。
小道童不开心嘟嘟脸，圆圆小脸更像白面包子。
正欲在试一次，一声音传来。
天地玄宗万物本根，广修万劫证吾神通。
林深幽静地，传来金光咒口诀，那声淡淡哑哑的，像主人含颗烟霞做得糖果。小道童随声寻去。
水光潋滟，空山鸟语，青年裤腿挽上膝盖小腿曲线流畅，赤脚踩着漫过脚踝的水，猫一样的瞳眸在残阳温柔的光芒下熠熠生辉。
光与尘交织间，青年踏出溪水，来到小道童面前。
白皙的肤色，瘦丁的手腕，猫一样的瞳，青年是一汪平静潭水，清澈不见底。
小道童愣愣仰望面前人，他心中有个地方悸动，细微地，坚定地。
青年蹲下身，平视小道童，说:“小子，你是龙虎山谁的弟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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